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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帖] 《朱轶说菜》第一部分剥皮鱼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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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朱轶说菜》第一部分剥皮鱼记

  自幼生长在武汉,有依江傍水之利,河鲜鱼虾是不少吃的。江里的鱼是很有味道的,不似塘中的养殖之辈,徒肥头大耳,看着就那么不智慧,何况要讲究风味了。最常见的是鲫鱼,武汉话叫做“洗头鱼”,曾就此名称来历借问家父,答曰:因为他不认真洗头,所以被扔进江里变成了鱼,快给我洗去!于是仓皇逃进卫生间大洗特洗。这是六岁时的事情了。
  过年的时候往往能吃到鳜鱼,这是比较贵的;平日里遇到节庆,或者聚会,黑鳢也是桌上的常物,武汉人称之为“财鱼”或者“才鱼”,想来也是有美好的寄托在里面。那时候,在武汉是很少能吃到海鱼的。后来到了北方的天津和青岛,大量吃的是海鱼,大小黄鱼、鲆、鲽等当道,做法倒是差不多,无非煎煎蒸蒸炖炖烧烧,唯一区别是肉质了,海里鱼的肉质相对紧致,部分有“蒜瓣”的感觉,一经烧制,无不味道深厚,愈嚼愈香,下饭极佳,回味无穷,果然不似淡水鱼般的松散和寡淡,于是从此几乎不再品尝淡水鱼,就连被人津津乐道的武昌鱼,我也不怎么任意去北京的馆子里尝试。在湖北的以外地区,恐怕没有真正的武昌鱼,是另一种冒牌货而已。
  但是我从小还算是吃过海鱼的,这是个很深刻很强的记忆。当我明白了什么是蒜瓣肉之后,我突然想起了一样熟悉的口感——在武汉,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能够吃到一种很奇怪的鱼,在市售的时候,它们被堆在大筐里,巴掌大小的苍白身材,头部已经被斜着切掉,扁平而结实,名曰“剥皮鱼”,几块钱一斤倒着实不算便宜;买回家施用糖醋、干烧之法后,颇为香美。传说此鱼是海鱼,从舟山那边运来的。在天津上学时,遇当地的同学大谈黄花鱼之美,便说自己也是吃过海鱼的,叫做“剥皮鱼”,同学大都面面相觑,不知所言何物。离开武汉近十年,每次回家总念叨起剥皮鱼的美味,父亲便乐颠颠地骑着小自行车去购买,母亲则喜滋滋地烧来给我吃,并告诉我,这东西居然涨到十三块钱一斤了,真是没有天理云云。直至2005年,我们全家竟也不知此物的正确学名,主要是因为此鱼活在世时相貌如何,无从知晓。工作的原因经常去青岛,在饭桌上也很少吃到相似口味,一问“剥皮鱼”仍旧三不知,十分沮丧之余,觉得几分可笑:明明是海里的鱼,于我而言却成了家乡武汉的特产。
  2006年出差去广州,做《挑战主持人全国综艺节目主持人选拔活动》的分赛区评判长,工作之余,自然少不了“食在广州”,见识了广州人的口味,也见识了粤菜的生猛,也终于见到了全须全尾的“剥皮鱼”,巨大的头,驴子一样的面孔,长得真够傻的,牌子上赫然写着“橡皮鱼”。直觉以为,这就是那个鱼。接待我的主人们问我想吃什么,我便指了它一下,不料招来主人的不安,曰:此物贱矣,怎能待客?!还是吃东星斑罢!遗憾中擦肩而过,未能验证真伪,实在可惜。
  当年底去大连完婚,在超市里突然见到了“扒皮鱼”的标签,与在广州见到的“橡皮鱼”一模一样,也是大头扁身,丑陋不堪,标价甚为便宜,止五元一斤耳。遂大喜过望,央求岳母烹之。妻在一旁,面有鄙夷之色,大言从小到大是不吃这种鱼的,夫君你真“飚”啊。岳母亦露难色,说从未整治过此物,岳父更是直接,说还是吃牙片鱼罢了。最终购回数条,回家扒皮去头,简单红烧,上桌便遇饿鬼投胎——我一人风卷残云吃得鱼骨横陈,三碗米饭随之入腹,大汗淋漓,旁若无人。妻依然撇嘴不屑,大嚼牙片鱼;岳母亦欣慰不已,其扒皮鱼之处女作圆满成功;岳父啧啧连声:此女婿真好养活——于是翌日购四十余条此鱼,给我装回北京,至今在冰箱里,还没有吃完哩……

[ 本帖最后由 whitesnaker 于 2007-6-19 01:10 PM 编辑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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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落叶归根 金币 +5 不管你是否接受 红包敬上! 2007-6-19 22:4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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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呵 真是好东西呀!谢谢楼主分享!
辛苦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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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落叶归根 金币 -1 注意恢复要有自己的见解。 2007-6-19 22:4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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